人类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牛？位于西班牙北部阿尔塔米拉洞窟上的岩画，距今已有约2万年左右，岩画中用红黑两色刻画的野牛，线条简洁有力，造型非常生动，天然的矿物颜料至今鲜艳如初。自新石器时代人类开始驯化牛，这种重要的农耕动物就始终伴随人类的生活，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，牛都曾无数次出现在民间神话传说和故事中。

在中国，牛是传统农业社会中非常重要的生产力，位于三牺、五牲、六畜之首，与农业文明、礼教文化始终联系在一起，被赋予强烈的道德意味，一提到牛，就联想到任劳任怨、勤恳温顺诸多美德。在埃及神话中，最古老的女神、同时也是母亲和儿童的保护神哈托尔，被刻画成一头母牛，寓意她优秀的生育能力，以及庇佑后代的力量。在西方，公牛还象征着力量，在基督教文化中，牛又与财富和忠诚相关联。

正是因为牛在人类审美意识中蕴含的丰富内涵，故吸引着古往今来的无数艺术家专注于描绘和表现牛的各种姿态。从最早的原始图腾中粗犷笔触的牛，到中国现存最早的纸画《五牛图》中的细致写真；从国画大家李可染笔下墨色淋漓的水牛图，到毕加索将牛的形态抽象到极致的简笔造型；从中国画中常见题材“老子骑牛图”的超脱诗意，到华尔街象征财富的著名铜牛雕塑的刚健雄壮，可谓寄托了对牛的各种理解与寓意，异彩纷呈。

如何在2021中国辛丑（牛）年金银纪念币上表现牛？设计师应颖有着独到的理解。她说，人们爱牛爱的是牛的用途，人们赞牛赞的是牛的品格，在她心中牛是一种温良、宽容、友爱的自然生灵，希望在自己的设计稿中能融入牛的精神，体现牛的性格，以此表达她的敬重之情。具体到设计本身来说，应颖谈到以往设计生肖主题时，一般都是刻画单个动物形象，这套长方形和扇形的纪念币规格偏大，有足够空间展示更多的内容，那么能不能在币面上表现多个动物的生活状态呢？她考虑再三，决定采用叙述的方式，刻画牛的三口之家的生活场景。最后呈现在观者眼前的，就是这样一幅完整的安静、优美、祥和的画面。

整个币面首先是层次十分丰富，方寸间容纳了许多的信息内容。离我们最近的前景左侧，是一头小牛正依偎着母牛，专心致志地吸吮着母亲的乳汁，母牛侧身凝视，眼神温和慈祥。小牛憨稚可爱，母牛安详从容，母子情深的氛围不言自明。右侧中景表现的是一头公牛缓缓走近母牛和小牛，它那充溢着关切之情的眼神无疑是点睛之笔。再远处的远景是一株枝叶繁茂、生机勃勃的大树；远景中又细分出更远的层次，绿意葱郁的大树后面是远山与浮云，山峦高低起伏，仿佛朝着画面纵深处不断延伸，洁白轻柔的云朵层层叠叠，像华盖一样饱满地停驻在山头。用想象力给画面上色的话，想必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好天气，碧空如洗，绿草青青，牛儿们或吃草或打盹，或哺乳或嬉戏，俨然一派明媚和谐的动人景象。

在近、中、远三景的层次中，设计师也兼顾了许多细节的考量。应颖说，自己开始设计图稿时，最初采用线描方式画了一家三牛，远处山、云、树的元素也都在，但完成后，感觉画面有些松散，不是太满意。她几经调整，最后的币面设计中，我们可以看到左侧的母牛、小牛均采用侧面角度刻画，右侧的公牛则采用了透视压缩的方式来呈现。应颖介绍，因为纪念币的厚度偏薄，它所能体现出的明暗黑白的对比是有限的，占据画面相对大面积的母牛和小牛侧身而立，体积感的表现不会起伏得很厉害，右侧的公牛因为透视压缩，骨骼肌肉的刻画就更分明，能看到比较强烈的体积感；另外母牛小牛是静态的，公牛是动态的；种种构成的对比，能展现出牛形态各异的姿态，是有丰富画面多样性的用意在里边的。

背景中大树的安排也蕴藏设计的用心。母子俩、公牛与大树，三者实际构成了一个三角形，这是最能表现稳定性的图式。三者之间的草地并未一根根地写实描绘，而是张弛有度的随意勾勒，几处闲笔，相当于三者间有一大块的留白，使得画面显得透气，疏密得当，舒朗有致。这种构思更偏古典的方式，可以联想到不少西方风景油画的经典之作，也更能突出一家三牛安静祥和的氛围。

最后，设计师还考虑到面向受众对币面设计亮点的突出。应颖觉得这套币受众面更多的是家庭，对于其设计就多方面考虑到与观者的互动。现在看到的牛的形体角度和小牛吸吮母乳的姿态，她做了多次调整，特别对左侧的母牛和小牛的头部做了调整，装饰感更浓。绘画方式由原来的线描改为素描，使得画面更显敦实厚重。母牛的脖颈几乎呈90度，眼神是望向画外、看向观者的，现实生活中，牛很少会有这种姿态，实则是设计师艺术性的夸张手法，搭建一种与观者的隐性交流。大树似乎可说的不多，但仔细看，也会发现枝条都是纷纷昂扬向上，朝向天空，选择描绘这种姿态，就是要传达出欣欣向上的观感。应颖说，她设想中的场景就是，温馨的牛儿一家，让作为家庭成员的观者，每个人都能在这幅画上找到自己的位置，家庭的温情就像泉水一样汩汩涌出，在画面中自然流淌。家就是这样的一方乐土，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汲取到关爱与支持，如同踩在坚实的大地上，获得前行的力量，浸润生命的温暖。

应颖说，这套币的描绘表达了她对牛的热爱和敬意，以及对牛的品格的赞赏，也寄托了她对宁静生活的向往。相信每位观者都能从中感受到这一设计的真诚，找到情感的呼应与共鸣，伴随这幅田园牧歌般的图画，踏入寄寓美好祝愿的崭新牛年！

（作者：黄薇）